常言道：为人父母不易。而与此同时，也有为人子女的不易之处。

最常见的一种情况：孩子因为忍不住怼了父母，感到自责不已；最终不得不带着愤怒和内疚，满足父母。然后循环往复，没完没了。

对此网友有一句惊心动魄的总结：我和我妈，相爱相杀。这种关系模式，彼此都很内耗，尤其是铩羽而归的子女一方。

一位姑娘很苦恼来问我：

“我不想帮妈妈解决一些问题，我觉得她自己能解决；甚至我对帮她解决问题有抵触，还经常对她说一些从来不会对别人说的狠话，是我太狠心了吗？然后我会自责，是不是对妈妈太过分？还是我不太会爱？但是一跟妈妈聊天，就不想依着她，感觉变态极了。”

01

不狠，不分离

姑娘的纠结，在我脑海中映出一幅画面。

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儿园，因害怕与妈妈分离，在门口母女两个讨价还价起来。妈妈不停安抚，孩子难以面对事实哭闹不止，终于耗尽妈妈的耐心，连喝斥带推搡给老师，场面揪心。

妈妈转身抹泪离去的心情，反过来体会一下，就是很多子女在面对父母的“越界”行为时，爱恨交织又无奈的复杂体验。

一方面可能背负不孝的骂名，另一方面是无法伸展自己的禁锢。

在心理上，父母是那个无法离开孩子的小朋友，关系倒置。强迫孩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来，干涉小家庭生活；让孩子替代解决自己分内的事情；多子女家庭中，绑架其中一个孩子给兄弟姐妹以利益上的援助等等。

如若不然，你就是没良心，我就生病给你看。病有多重，那要看你伤我多深。无论生活中还是咨询中，害怕因为自己的拒绝，把妈气病了的子女，比比皆是。

内心强大的父母，偶尔可能扮弱，目的是助推孩子自强；内心脆弱的父母扮弱，那是真的弱，他们唯一的希望是通过孩子来实现自己的诉求。

孩子不得不付出压抑自己的代价。

这时，对父母不耐烦的态度，说狠话，甚至控制不住吼父母，都是在试图以更大的力量推开父母来肃清边界，才能躲开被压榨扁平的危险。

如果关系清爽，彼此好好说话就可以了，不必如此用力。对父母“发狠”，并非孩子本意，只是为了自保而不得已的选择。

02

我对我妈，恨铁不成钢

“恨铁不成钢”这样的怨怼，通常是指父母对子女的，但我们看到的现实情况是反着来的。

一段咨询在进行到100多次以后，来访者和我谈到了结束。奇怪的是，在最后的两三次咨询中，她总是找由头对我表达不满，不是说我能力不行，就是哪里做的不对。

鉴于以往对她的理解，我干脆直接问她：“你是不是在担心，我们咨询结束后，我少了一份收入，然后活不下去很悲惨？”

她先是懵了，然后笑到不行。笑够了，她有点不好意思承认：“好像你说对了。”

停了停又说：“我对我妈应该就是这种心情。她总是不能让我放心做自己。”

这就好比小朋友如果能开开心心上幼儿园，妈妈就能安心去单位上班，是一样的道理。

所以有时候我们凶父母，不是不爱，是期盼父母“长大”。

03

背负内疚的人走不远

经常是一位脆弱的母亲，会在女儿面前表演受伤，想尽办法使孩子相信，我的伤都是因你而起，你要内疚然后对我负责。

相应地，女儿也会在自己的亲密关系中制造各种让自己受伤的场景。比如，找一个渣男，为对方过度付出，不断体验受伤的感觉。

无意识中，这样做将达成两个目标：一个是保持对妈妈的认同，二是可以缓解部分内疚感。

相当于是说：妈妈，看，我也过得不好，别再谴责我了。

另外一种有些相反的情况，表现为母亲对女儿的照顾非常细致，周全到无法反驳。

一位高中生女孩，她妈妈工作特别忙，但只要有点空闲，一心扑在女儿身上。女孩也很懂事，从不麻烦妈妈。

某天晚自习回来，妈妈问女儿要吃蛋炒饭还是白米饭。女儿心里想的是蛋炒饭，但为了给妈妈减轻一点负担，脱口而出的是白米饭。

令她没想到的是，其实妈妈已经做好了蛋炒饭，听到女儿的回答后，立刻起锅重做了白米饭，还“命令”爸爸把蛋炒饭吃掉。

她本想告诉妈妈，吃蛋炒饭是可以的；但张了张嘴，话又咽了回去，心里很懊恼，也很内疚。

在这对母女之间，母亲的无微不至更像是对自己早年匮乏的补偿，但这种密不透风的照顾却没有给女儿留出展现真实自己的空间。

她似乎在告诉女儿：我很虚弱，你必须以我限定的方式，明白我对你的好。结果是，女儿稍有伸展自己的念头，内疚感就会袭来。

对于女儿来说，真实的自我停止发育，以虚假的自我行走人间——我只能以别人的需求为中心，照顾别人的感受。

04

内疚感，不全是坏事情

很多心理学爱好者都知道，如果一个人总是不能让自己更成功、过得更加舒坦，大概率是被所谓的“俄狄浦斯冲突”所拖累。

这源于还是小男孩或小女孩时候的潜意识幻想。我们幻想成功占有异性一方的父母，而被同性的父母惩罚。

区别在于，男孩的攻击对象是父亲，无论成功与否，他都不会失去从出生开始就照料他的母亲。

但对于女孩来说，这是一个冲突的难题；因为女孩要攻击的母亲，恰恰也是她的照料者。

这是伯恩斯坦（Bernstein,1993）在研究“超我”的内涵中提出的性别差异，女孩超我中恐惧的内容通常与母亲有关。

研究发现——每当女孩在考虑发起主动、竞争性的活动时，从3岁时的幻想到成年早期的现实中，母亲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浮现在女孩的脑海中，女孩就会开始担心母亲的否定甚至担心失去她。

举个例子，当一位年轻女性在治疗中说道：“很小的时候，我想要得到爸爸的关注，让妈妈出局。但立刻就记起我的内疚和恐惧，我在想，那以后谁来照顾我们呢？”

把这个视角带回到对父母说狠话又内疚的现实中来。说狠话，象征着成年女性试图推开母亲，专注发展自己，但此时她是有更多顾及的。

一方面，从母亲的角度来说，女儿将为背叛母亲想与她继续共生的需求而感到内疚；另外一方面，女儿需要用内疚来缓解对攻击或失去母亲的恐惧。

总结来说，女儿需要使用内疚来平衡与母亲之间的忠诚与背叛、共生与分离以及走向独立的一系列问题。

这些，会帮助女性在做自己的道路上保持觉察，是内疚感带给女性的积极意义。

05

处理现实中的内疚感

正常情况下，孩子是乐于被父母使用的，并且能在为父母做事中体验到自我价值感和快乐；前提是，父母自身的界限感是清晰的，孩子被使用也是愉悦的，关系健康流动。

那些引发更多内疚感的子女，往往是被父母过度使用了。

你可能听过“不带敌意的坚决”这句话，在很多关系里适用，也有很多人试过后反馈有效。

原因在于，你的拒绝和坚定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给父母造成了伤害，实际上反而能够带给父母安全感和确定感。

冒犯说个道理，这和教育孩子一样。我们都知道爱孩子给孩子自由很重要，但别忘了更重要的一点：坚定地告诉孩子边界在哪里，孩子在边界内自由创造，TA感到自己是安全的，是真正被爱着的。

同样，多试几次，对于父母越界的行为，我们用温和坚定以待，然后就不必承受那么强烈的内疚感。

另外，父母也没那么脆弱，哪是我们说毁就能毁了的。别忘了，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，他们已经接受过了千锤百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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